出前一毛

Jai guru de va om!

Dragons Be Here.2

祝大家吃粽开心!

大家都回村了我又活了(鲤鱼打挺)





2.




阿扎尔下午的工作进行得有些心不在焉。他试图集中精神,但还是把要交给维尔马伦的笔录扫描件错发到了默滕斯的邮箱里,转交证物袋时又不小心碰翻了维特塞尔桌上的冰霜仙人球。他眼疾手快地托住了那颗大头朝下栽倒的植物,代价是整个下午都在挑手心里冰凉的毛刺。


“嘿,老兄,别太担心。”卢卡库敏锐地察觉到了同事的不对劲。他用胳膊肘很轻地撞了撞阿扎尔,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你只需要和一个变形怪当三个月的友好邻居,这种小东西的脾气有点怪,但一向很好相处——只要别和他们说话,他们就会当你不存在。”


阿扎尔把最后一根刺拔出来,他疲惫地吁出一口气。“我没事,只是,”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尖,“我好像有点感冒。”


卢卡库露出了然的神色。“深更半夜从一个狼人家里逃亡以后,确实很难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。”他理解地说,然后压低声音,“早点下班,回去喝杯热可可,报告我替你写。”


“你真好Rom,”阿扎尔感激地说,“明天给你带早餐。”


“热狗加黄芥末酱,不要生菜,双份洋葱,”卢卡库说,对他眨了眨眼,“回去睡个好觉,明天见。”




阿扎尔站在上午的会客室门前,他敲了敲门,如他所料,门后一片寂静。他深吸一口气,把门推开。


“嘿,嗯,Kevin?”他试探着说,“我下班了,你要和我回家吗?”


那个年轻人,古魔法生物,凯文,安静地注视他。他仍然保持上午的姿势(根本没动过,阿扎尔仔细观察后断定)坐在那里,蓝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口。阿扎尔忐忑地看着他,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种眼神类似某种掠食动物捕猎前的凝视,突如其来的寒意正袭击他的脊背。


但下一秒,这种感觉消散了,沙发上的年轻人移开目光。


“好。”他说,声音不大,咬字依旧不很清晰。阿扎尔松了一口气,这是个好的开始,他想,替自己鼓劲:至少目前为止对方没流露出什么抵触情绪。


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,确保自己的神情和蔼可亲,同时对沙发上的年轻人伸出手(松弛而开放的肢体语言和姿态在与魔法生物的交流过程中意义重大,他在心中默念书上的句子:别太紧张)。凯文望着他,站起身,向他走出第一步。




回去的路上阿扎尔开车,他从后视镜注意到凯文一直盯着窗外。他弓着背,出神地望着飞速掠过车窗的城市街道。苍白的脸孔落在阴影里,又被楼宇间隙当中漏下的某片夕阳光芒映亮。


阿扎尔观察了一小会,然后松开油门,刻意放缓车速。


这让他们赶上了晚高峰。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全黑,阿扎尔手忙脚乱地展示了这个国家单身男人的平均厨艺水平:他和凯文占据餐桌的两端,每人面前放着一大份速食意面。


“我不知道你……能不能吃这个,”他有点抱歉地说,“需要给我一份食谱吗?”


凯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然后举起叉子吃了一口。


“不需要,我能吃任何东西。”他平静地说,“不吃也可以。”


他们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晚餐。阿扎尔注意到凯文吃东西的习惯:他吃得非常快,但几乎不发出声音,也不会剩下食物。面条被吃光以后,他盯着自己面前残留酱汁的空盘愣了一会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。


他想了想,拎起盘子,阿扎尔正在观察他的举动,见状犹豫了一下,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,凯文试探着把餐盘扔进了桌脚的垃圾桶里,瓷盘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。


“……”阿扎尔说,“没关系,别动它,就这样吧,下次我来收拾。”


凯文望着他,没有说话。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显得很安静,魔法生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怔怔地望着电视。阿扎尔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节目,只好调出BBC百大纪录片给他。


他回到书房,翻出很多年没用过的耳机,和默滕斯联网打了几局堡垒之夜,默滕斯问他情况怎么样,他犹豫一下,打字回复:「没什么问题,他很安静,还吃了点东西,我想我们相处的还不错。」


客厅没有开灯,电视是唯一的光源。他偶尔注意到沙发上的凯文,年轻人专注地望着电视屏幕,人造光在他的侧脸上明灭,被距离稀释而发白。他很深地抿着嘴角,似乎在思考,又仿佛是一具空壳。突然间阿扎尔觉得他不在这里。


他闭了闭眼,一阵离奇的失重感裹挟着他下坠,顷刻间天旋地转。他感到晕眩,脑海中同时闪过嶙峋的山岭,密林,瘴气弥漫的沼泽;他在林中跋涉,然后下沉,坠落于天际之上;他在飞翔,但飞翔的不是他,那生物呼吸焚风。他掠过峭壁,海浪凶狠地拍击岩石,在悬崖边粉身碎骨,雪白的泡沫层层堆积。他收拢自己,向海中坠去——


阿扎尔猛然惊醒。他攥着鼠标,屏幕暗淡,显示人物已经被击毙。默滕斯正在耳机另一头大呼小叫:“Ed?怎么了?”


他愣住了,盯着屏幕,片刻的恍惚后他打字回复默滕斯:「我掉线了。」


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转过头,眼光短暂地从他脸上掠过。




凯文在客厅里坐了四个小时,直到阿扎尔决定招呼他睡觉。接下来他们遇到了新的难题:公寓里只有一张床,而凯文没有任何行李。


“其他东西可以先用我的,”阿扎尔撕下一张便签,铺在腿上,潦草地记下几笔,“明天我去买套睡衣给你,还有别的,但床暂时只有一张。”他抬起头询问凯文,“介意和我挤一下吗?床应该够大,我睡觉不大乱动……可能有时会说说梦话。”


凯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阿扎尔被他沉暗的蓝眼睛盯得发毛,几乎以为刚才的话触怒了面前的魔法生物,但随后凯文说:“没有必要。”


紧接着阿扎尔见到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。


年轻人在他面前缩小,扭曲,从人类的外表当中抽离,像一块融化的奶酪或者黄油一样萎缩下去,黑色卫衣和旧牛仔裤颓唐地滑落。阿扎尔几乎叫出声来。他震惊地看着堆成一团的衣服动了几下,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中探出脑袋。


一只白色的猫,毛不太长,眼睛是浅海水蓝。阿扎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衣服堆里爬出来。猫停在他面前,瞳孔被灯光刺成一条细缝。阿扎尔终于找回了语言。


“你是,Kevin?”他有点发抖地问,“真的是你?”


猫望着他,点了点头。阿扎尔的表情看起来仿佛刚刚吞下一只活老鼠,这时正在他胃里横冲直撞。


“天哪,”他在极度的震惊当中脱口而出,甚至忘了控制音量,“我今晚可能睡不着了。”


他话音刚落,猫的脊背一动,似乎小小地噎了一下。他看了阿扎尔一眼,抖了抖皮毛和尾巴,然后走开了。阿扎尔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。他微妙地有点受挫。


不,别想太多,随后他安慰自己。所有的猫都是这样。不管你是谁,他们看你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白痴。


阿扎尔躺在床上,卧室里悄无声息,他闭上眼睛,试图听到屋子里另一个生物的动静。黑暗让他的听觉变得灵敏:猫不在这,客厅的老式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吱声;窗户没有关紧,风从缝隙挤进来,一阵尖细的长鸣;他的房门背后传来一声轻响。


猫轻盈地踏进卧室。阿扎尔仍然闭着眼睛,但他知道猫正在注视他。


“嗨,Kevin。”他说。


猫没有回答,它的尾巴小小地甩了两下,与地面相撞,响声沉闷而轻微。阿扎尔明白那算是回应。夜晚足够安静,房间里的黑暗涌上来,短暂地漫过他们之间一道不宣之于口的渊薮。阿扎尔翻了个身,他的左侧心房微微一动。


“今天过得还习惯吗?”他问,“如果你觉得还好,甩一下尾巴,如果不太好就甩两下。”


寂静持续了一会,然后是一声轻而柔软的闷响。


阿扎尔仍然闭着眼睛,过了一会,他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。


“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变形怪,”他说,声音很低,但他知道凯文听的清,“感觉有点奇怪,但很厉害。真的,你是我见过变形最像的一个了……当然我只见过你一个。”


猫正在卧室里走动,爪子踩在地板上,发出极轻的窸窣响动。阿扎尔听着他跳到床头柜上,试探地转了两圈,在上面趴下来,房间里的声音就此消失。困倦伸出触须,慢慢缠住阿扎尔的思维,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。


“晚安,Kevin,”彻底睡着前他挣扎着说,“睡个好觉。”




猫在黑暗和寂静中睁开双眼。他看着面前正睡着的年轻男人,人类呼吸匀净,胸膛有节奏地起伏,毫无防备地展露生机。他看了一会,站起来,轻巧地踏上床铺。


他低头嗅闻,鼻尖几乎碰到阿扎尔的嘴唇。猫凝视着熟睡的人类,眼底渐渐生出暗金色的光,仿佛两盏流金,威严而凶赫,在黑暗中熠熠生辉。空气中浮现一些细微的银色光粒,仿佛星群或沙流,它们从猫的皮毛间滑落,闪烁不定,随后飘浮起来,试图向人类的方向汇聚。猫静静地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它们,银光即将触碰到人类的一刻,他垂下头去。


黄金瞳孔熄灭了,转瞬之间一切光芒消失无踪。白色皮毛的猫在床头卧下,小小地蜷成一团,阖拢双眼。





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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